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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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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雲閣少閣主尚聽雪,在京城名氣倒也算不得小,只是但凡人提起他,總是不大看得起的模樣。

原因無他,尚聽雪其實是雙生子,與他一道出生的還有位姑娘,名為尚知春,淩雲閣閣主夫人在懷這兩個孽障的時候到沒受多少苦,只是這兩個竟是齊頭並肩出來的,叫閣主夫人熬去了半條命,差點沒能出得了月子。淩雲閣閣主心疼媳婦,便再沒要其他孩子。

可仿佛天意捉弄,尚聽雪幼時尚好,到大些了,卻忽有一日失蹤了一整年--此前尚聽雪也有外出,可從未一聲不吭離開這般久--等被人找到時,卻仿佛魔障了一般,神智倒還是清醒的,只是當面不識,待到有一人提起了淩雲閣,適才恍然大悟一般。

自此,這樣的狀況便時常出現,偶爾出門久了,驟然忘記自己是什麽人,只顧著自己偏執的東西,等有人叫破他身份,又如同無事人一般。

也不知是真瘋還是裝瘋。

總之大家還是惋惜的。

至於他的同胞姐妹尚知春,那倒是個正常的,雖不能稱第一美人,卻是京城第一有才情的姑娘,一手箏一把嗓子,皆是妙絕,舞起來的身段更是驚為天人,叫最好的舞伎都被比了下去。

按理說這樣的姑娘是要入宮的,可這姑娘卻到了二十出頭還無人問津。

也不是因為什麽養在深閨人未識,倒是識得的人實在太多,明明是良家女,偏生學了風塵裏的姑娘賣笑,只要給了錢,便能見她一面,聽她彈支曲兒,唱首歌。倒是還沒人見過她舞起來的身姿。

對這麽個可以說是大逆不道的姑娘,淩雲閣主和閣主夫人居然也是聽之任之的態度,倒也不知這姑娘是如何保全自己的,竟然這樣都不曾生出禍端。

以上這些確實打聽尚聽雪時候的道聽途說,不是齊飛的說法。

齊飛作為當仁不讓的第一號風流人物,自然是見過尚知春的,可他沒細談,只說尚知春極其看中尚聽雪,且是個妙人兒,叫蘭玉胭與蘭恬若是遇上了的話,莫要看輕她。

當初還有些好奇,如今蘭恬很是不以為然--這尚姑娘是要收錢才露面的,她跟蘭玉胭怕是沒那個資產。

當時問完齊飛,次日她們就動身前往京城了。

其一是為了蘭玉胭手中的弓,一把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弓便這般引人窺伺,別說新引起註意的人,單單江秋蘭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會動手,她們卻還是不明不白搞不清狀況,總不能盼著歸雁寨主一路護著。

其二便是因為江南如今實在太亂。這會也是詭異,好端端的武林大會,從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歸雁寨主,人人喊打喊殺得而誅之的魔教聖主江秋蘭,甚至於太子齊昕和偷偷跑出封地的寧王齊飛,一個兩個紛紛跑到一處來,如今也不知有幾方勢力齊聚一堂。

而齊昕的目標又是蘭玉胭和蘭恬,這樣的狀況下,蘭恬和蘭玉胭便決定先找尚聽雪問清這把弓的狀況。

齊飛先前是有說過的,叫她們有機會定要去京城瞧瞧,如今雖看不見齊飛所說過的上元燈市時的盛況,所聞所見卻也已然與之前不同——大抵也是到了目的地,終於不必過於匆忙,能好好看一看這兒的景致了。

而這街巷裏,盡管沒有話本裏所說過的寶馬香車滿長街那樣繁盛的景況,卻也是熙熙攘攘不同凡響,更莫提那綾羅綢緞包繞者縱馬的富貴少年。

到這兒的第三日,問到了些許消息,蘭恬和蘭玉胭也有些許坐不住了——她們的盤纏,也不容許她們就這麽一直耗下去,若再過個十天半個月找不著人,她們倆怕是得想著法兒去掙錢,若一個不巧,叫那些個不安好心的哄著簽了賣身契,自此為奴為婢可就尷尬了。

淩雲閣其實也不算難找,他們生意囊括的行業多,門面也是人人都知曉,只是要見著淩雲閣少閣主,便沒那麽容易了。

說到底,這少閣主尚聽雪,便是他親爹要見他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天曉得他哪一日便會自個兒跑出去,然後忘了回家路。只是到底都是成年男子了,淩雲閣主和尚姑娘便是在心疼擔憂,也不可能將他就這麽困在家裏。

故而若要見尚聽雪一面,只能隨緣。

不過蘭恬和蘭玉胭與尚家人大抵真的就是十分有緣了。

蘭恬一向是喜歡打抱不平的,結果便是追那麽一個摸荷包的小賊的功夫,居然也能遇上尚知春。

只是二人都是對容貌不上心的,自然不可能說第一時間便將只有一面之緣的尚聽雪的孿生姐妹認出來,倒是尚知春叫她們幫著追回了荷包,先是道了謝,而後在與蘭玉胭打照面的時候一楞,到了嘴邊的話生生改了口:“……二位姑娘是江湖人?”

這話問得是個顯而易見的問題,蘭恬和蘭玉胭的做派,怎麽看都不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若放在二十多年前南公主齊瑄未曾回宮那會兒,因著公主的緣故,官家女兒們到還有些樂意吃苦跟隨風尚的,南公主出事之後,這風氣便在全然興起之前滅得幹幹凈凈。按照蘭恬和蘭玉胭的年紀,也不可能是最早追隨南公主的那一批。

蘭玉胭與蘭恬叫她問得也是一怔,轉而看見了挺漂亮的大姑娘眼中仿佛閃著光,蘭恬便下意識點了頭:“我與族姐自幼習武,今年初涉江湖。”

蘭恬都說了出來,蘭玉胭自然也沒必要再費勁去否認拆臺了,對方不過是個閨閣裏的姑娘,問這些,多半不過好奇。

姑娘一聽,一雙眸子果然更亮了些:“家弟頑劣,小小年紀便跑去了江湖,好長時間不見消息,每每歸來也是報喜不報憂,只叫小女子與老父牽腸掛肚,不知二位姑娘可有時間?小女子院裏備了些糕點茶水,若二位姑娘不嫌棄,還請二位姑娘與小女說說這江湖究竟是怎麽個模樣。”

蘭恬與蘭玉胭對視一眼,都覺得實在詭異,只是姑娘的情緒不似作偽,而話語間雖說是小弟頑劣,卻還是帶了些驕傲的,叫蘭玉胭不知怎麽就想起了蘭情——甭管蘭情平日怎麽覺得不穩重,哪怕日後明面上是蘭恬招惹了齊昕,蘭情也一直是以蘭恬為傲的。

蘭玉胭收回了視線,垂眸道:“那便叨嘮姑娘了,我與族妹初來乍到,倒還有些事想請教姑娘。”

姑娘欣然:“姑娘直爽,小女子自然是知無不言。”

之後是姑娘領路,蘭恬與蘭玉胭並肩跟著,期間蘭恬好幾次偷偷瞄向蘭玉胭,顯然不明白蘭玉胭個什麽人都不信的怎麽忽然就不穩重了。

前面領路的姑娘雖一直是自稱小女子,言語間也仿佛在扮演小女兒神態,可事實上她卻從未掩飾自己的利落果斷,但若說是江湖人,卻也說不通——聽腳步,姑娘顯然是沒練過的。

只是看蘭玉胭也沒用,蘭玉胭對自己的果斷也有些納悶,只是前面的姑娘身上,仿佛確實有些能吸引她的東西。

不過,蘭恬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釋,姑娘的“小院”,其實是高門大戶裏開出的小院。姑娘領著她們走的正門,結果方進這宅院,便看見有個中年男子與人攀談著闊步走來,見到了尚知春後頭帶著兩個姑娘,也有些發楞,倒是姑娘處變不驚:“爹,墨先生。”

那墨先生道了聲“尚姑娘”便退開了。

中年男人一頷首,看了一眼姑娘背後的蘭恬和蘭玉胭:“知春今日沒別的客人?”

一個叫尚姑娘,一個叫知春,還問她是不是沒別的客人,蘭恬與蘭玉胭便是傻,此刻也能猜出來面前的姑娘就是京中的風雲人物尚知春了。尚知春莞爾:“這兩位姑娘是阿雪的客人。”

淩雲閣主也沒多問,只吩咐道:“既然是聽雪的朋友,自然要好好招待,待聽雪回來了,便叫他上你那兒去。”

尚知春笑容不變,垂眸道:“是。”

蘭恬和蘭玉胭萬萬沒想到居然就遇到了尚知春,且尚知春仿佛是知曉她們身份的,刻意將她們帶回了家。

送走了淩雲閣主和那位墨先生,尚知春朝她們一笑:“二位還願意到知春院裏吃茶麽?”

雖說不知道對方是什麽用意,只是這原本踏破鐵鞋無處覓的事兒忽然就得來全不費工夫了,她們自然也沒必要非得自己出去找一回。

故而蘭恬點頭:“自然是吃的。”

她這樣的反應顯然十分合尚知春的意,惹得尚知春又是一笑,將她們領到了自己院中。

是個布置得相當溫馨的小院,木樨芍藥,芫花藤蘿,雖不在一個季節盛放,一片綠意盎然中帶些別的顏色,總是好看得緊。那藤蘿花架下沒系秋千,卻也撂了石桌石椅,若是按蘭情的風格,往上頭擺個棋盤,或是放幾本經書,也是愜意得很。不過尚知春這院子的石桌上既沒有放棋盤也沒有撂經書,倒是安了套茶具,旁邊有著生火的小爐子。

尚知春喚來候著的丫鬟,交代了幾句,又道:“去與李嬤嬤說,這幾日我先不待客了。”

尚家的丫鬟顯然教養得極好,不管主人如何,面上沒有半點異樣,也不過問主人的想法,只按著尚知春說的急急去辦了。

這樣的派頭,也真是蘭恬和蘭玉胭頭一回見。

尚知春也不急,等她燒好了水沏上了茶,丫鬟也帶著糕點回來擺在了桌上,而後自己退了出去。

尚知春做了個“請”的手勢:“家弟頑劣,不知何時歸家,還要委屈二位姑娘等他一等,我這做姐妹的,先代他陪個不是了。”

作者有話要說: 7月1號(周日)的

還有一科英語,這兩天會慢慢補之前的(宿舍斷網,手機寫的話相對比較慢_(:з」∠)_ )

感謝看到這裏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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